长大了就和猪抢食。
他们说我娘水性杨花，偷汉子被当场抓到，最后被我从未见过面的爹一剑捅死了。
我这个小野种被爹一气之下扔到了雪堆里自生自灭。
我就是贱人娘偷汉子生的小杂碎。
1庄子内的下人们都好奇地探头看来。
我被从猪圈里面带了出来，怯生生望着面前这个眼眶通红盯着我的中年男人。
他玉冠束发，锦衣华服，声音颤抖着落下泪来：你是我的满满，不会认错的，你这张脸和你娘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。
他不顾我身上带着猪粪的恶臭味儿，把我搂在怀里痛哭起来。
锦娘……我终于找到咱们的女儿了……是我对不起你啊。
我被他带回了府上。
这座府邸阔气庄重，里面奴仆成群。
我被安置到了一间华丽的房间。
他们说那个中年男人是我爹，我其实是大将军的女儿。
而我那个贱人娘原来是大将军的原配夫人，当年的事情是误会了娘，娘没有与人私通。
我也不是小野种，是他的亲生女儿。
爹扔掉我后知道真相，十分后悔。
这么多年一直寻我，如今总算是找到了我。
爹带着我去了荒郊野外，让我朝着一个小牌位磕头。
他哀疼不已：锦娘……当年是我对不起你，你一定恨我吧，我让咱们的女儿流落在外受了那么多苦。
我一定给咱们女儿找一门好亲事，后半辈子好好地补偿她。
娘带着污名被一剑捅死，随意裹了一张草席裸着身子扔在了乱葬岗。
最后她被野狗啃食干净。
这座小牌匾也是近几年新做的。
2我被按在了木桶中。
丫鬟们足足洗了十多遍，但我身上那刻入骨髓的猪粪味儿怎么也洗不掉。
无奈她们只能给我身上抹了足足一瓶的花露才勉强遮掩味道。
我又被带着换上了漂亮的裙子。
呀！丫鬟拉起我的手被吓了一跳，脸都白了，你，你的手……我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右手。
哦。
只剩半个手掌了。
因为冬日常年受冻溃烂红肿，此时还冒着黄水，的确挺吓人吧。
听那个嬷嬷说，手掌是我一岁多就被扔到了猪圈里，被猪啃没了。
要不是我哭出来，怕是大半个身子都要被啃光了。
我被洗刷干净带到了一个贵妇人的面前。
这妇人容貌迤逦，朱钗环绕，眉眼间带着凛然的傲气。
她身侧还坐着一对如出一辙的少男少女。
此时他们都满眼嫌恶地看着我。
我仔细一想，那是什么眼神来着？就是嬷嬷看猪粪的眼神。
然后就会把我踹进粪桶，夏天还会有一堆白胖的蛆在我身上爬。
大姑娘，这是你母亲，旁边是二小姐二少爷，还不快跪下给夫人磕头。
嬷嬷瞪了我一眼，十分谄媚地对着夫人笑。
我抬头疑惑地望着这个“母亲”，心想着我的贱人娘不是已经死了吗？我歪了歪脑袋咧嘴一笑，突然冲上去扑到了妇人身上，嘿嘿傻乐：贱人娘……你没死呀……这两个小杂种也是你生的啊，他们的爹和我爹一样也是你偷的汉子吗？秦夫人嗅到我身上浓郁的猪粪味顿时面色铁青。
下人们吓了一跳，急急忙忙冲上去拉我。
这么多年一直有人在我耳畔念叨我娘有多贱，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人，我哪里肯松手。
我也想看看她到底有多贱。
最后我一口咬在了美妇人耳朵上不撒嘴。
我被秦夫人一掌拍得倒飞了出去，吐了一口血然后不省人事。
3再一次睁眼，我又一次对上了将军爹通红的眼睛。
中年男人见到我醒了，顿时大喜过望又落下泪来：满满，你吓死爹了，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下去见你娘啊。
我感觉胸口一阵阵闷疼，嘴里依然有血腥味，但这么多年我早被拳打脚踢习惯了。
根本不在意。
我拉着他的袖子灵活地翻个身坐起来，好奇地问：爹，我的贱人娘没死吗？她又给我生了两个小杂种弟妹？中年男人脸色涨红，既羞又怒：满满，休要胡言！时逸、时瑶是你嫡亲的弟弟妹妹，你怎么能对母亲不敬！哦。
原来秦夫人不是生我的贱人娘。
她是我娘死后三日续娶的继室娘，正一品的将军夫人。
我缩在角落里揪着草往嘴里塞，有些疑惑。
可是我的弟弟妹妹明明和我同岁呀，只慢了我半个时辰出生。
但我很快就想通了。
公猪一次可以和好几头母猪交配呢，想来爹爹也是一样的。
这不就可以一起生崽子了。
在府上住了一晚上我就不干了，哭着闹着要那头奶大我的老母猪陪我。
管家无奈只能去跟将军爹说了。
将军爹只犹豫了一瞬，立即就答应了。
然后在我的院子内修了一个猪圈，那头老母猪也被移了进去。
这对老母猪是只野猪，如今已经步入老年，懒洋洋不爱动弹，皮肤松弛。
不过她可是大功臣，她的子子孙孙都一百多只了。
4秦夫人的耳朵被我咬掉了半只。
二妹和二弟很生气，提着鞭子冲到了我的院子抽我。
他们吩咐下人死死地压住我，无论我怎么踢腿啃咬挣扎也无可奈何。
只能任由他们一鞭子一鞭子地甩在我的身上。
时逸狠狠朝我的脸上甩鞭子，阴沉道：你这个小野种，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，别以为你回来了有爹护着就能真成大小姐。
你还敢对娘不敬，看我不抽死你！那鞭子上带着特制的倒刺，还特意涂抹了盐水，抽在身上疼得我冷汗淋淋，眼前一阵阵发黑。
血水将我身上新换的锦缎布料都染红了。
最后还是管家见我似乎没了气息，怕真的把我打死了不好向爹交代，才出手阻止。
时瑶不解气，提起自己昂贵的裙摆，踩着绣花鞋狠狠踹了我一脚。
哼，去看看她死了没有，她不是把那只臭烘烘的母猪带回来了吗？把这个小杂种给我扔进母猪那里，不许让人给她治病。
5雨水倾盆落下，将我身上的血水冲刷下来后，又被雨水冲散。
母猪嗅到血腥味凑过来在我脸上不断舔，哼唧哼唧拱我。
鼻腔间嗅到的也是熟悉的臭味。
府上的两位小主子发了话，自然没有人敢违背给我治伤。
我的手指动了动，想要起来只感觉浑身都已经散了架，动弹不得。
我如同垃圾趴在地上。
咱们大将军怎么有个这样恶心的嫡长女啊，听说她从小是被母猪奶大的，难不成是真的？太丢人了，我现在都不敢出府了，别的府听说了咱们大小姐被猪养大，我一个下人都没脸了。
怎么不死在外面，咱们将军夫人可是正一品诰命，怎么还有什么原配……我脑袋阴沉沉的，十分混沌。
更是感觉身上又冷又热。
只能迷迷糊糊往母猪肚子下面凑，吸取丝丝热度，从小到大我也发热过很多次。
都是这么生生熬过来的。
爹直到第二日傍晚才回府。
得了消息他急匆匆赶了过来，将我抱了出来。
摸了一下我高热的额头，他焦急道：快，快去请大夫过来。
6我身上的伤口已经发脓红肿，尤其是脸上的鞭痕更是要留疤。
男人十分愤怒，却又舍不得对一双儿女重罚，只能去找了秦夫人。
他大发雷霆：秦氏！管好时瑶，时逸，我说过了这么多年对不起满满这孩子，我已经没脸下去见他娘了，把她接回来就是要补偿她。
如今把人接回来两日，人就受了这么重的伤！秦氏那日被我咬掉了半只耳朵，一直病恹恹的。
她也火了，冷笑一声：你跟我发什么火，当年可是你亲自把那个小杂种大冬天扔外面自生自灭，如果不是我派人把她捡了回来，还有你今天冲我发火？虽然我让人把她养在猪圈里，但好歹给了她一口吃的，让她活了命。
将军如今在这里装什么愧疚慈父，虽然当年是我使了计找了个男人塞到锦娘房间，但不正合了你的意，让你有理由干干净净杀了那个黄脸婆。
男人被讽刺得面色涨红。
可他却是哑口无言，无话反驳。
他回来立即吩咐人好好地照顾我，各种人参燕窝流水一般送到我的面前。
直到第三日我才醒来。
爹对我十分愧疚，安抚我这次受了委屈，给了我足足两千两银票做私房。
还安慰道：这次你受委屈了，我已经罚了你二弟二妹去祠堂罚跪，他们两个被你母亲给惯坏了。
你好好养身体，等你身体养好了，爹晚上带你去湖上游湖。
我知道为什么要晚上去。
那些下人说有个猪奶大的大小姐太过丢脸，不能让我出现在外人面前。
7还没有等到将军爹带我去游湖，时逸听说爹给了我两千两银票，立即晚上摸了过来。
他一脚踹门而入，第一句就吩咐：那两千两银票呢，赶紧还给我！他打眼一扫后，冲上前一把将我推开，我被大力推得从床上滚到了地上。
男子看到三张银票眼睛一亮，立即全都塞到了自己袖子里：哼，这钱可都是我们府上的，凭什么分给你个小杂碎。
他依然不解气，看到我露出来那丑陋的半个手掌，一脚用力踩上去迈了出去。
他满眼嫌恶：恶心的东西。
似乎不过瘾，还用那双黑靴子还用力地碾了碾。
我的手本就常年红肿流脓，这么一踩黄脓流了出来，恍惚听到了骨碎的声音。
时逸立即嫌弃地抽回了脚，还不放心在我脸上擦了擦鞋底。
我疼得脸色惨白，狼狈地摔坐在地上。
却依然笑嘻嘻，伸手一把扯住他的袍摆：二弟，我听说你特别爱喝酒，这些钱对我也无用，还不如给我两个馒头吃。
我从未尝过酒是什么味，你买了酒能不能送我尝一尝，也让我感受一下与人对饮的滋味。
时逸轻哼一声，眼眸微闪，他突然勾唇一笑，低头睨着我：行，但是明日我和姐姐要在猎场学射箭，你陪我们一起过去。
到时候你站在那里让我们射几箭，不许跟爹告状，我就给你买酒喝。
我嘿嘿傻乐，连连点头。
好啊，好啊。
8经过一晚上，右手已经高高地肿起，发红发亮。
然而我已经没了知觉。
我不在意地拖着这只手，亦步亦趋去了校场。
校场上已经围了许多看热闹的少男少女，全都用目光奇异地打量我。
时逸、时瑶身上穿着火红色的骑装，英姿勃勃。
二人手中都拿着弓箭，指着我：你快点把那块肉叼在嘴里，在地上爬，快点让我们射！哈哈哈……你是猪奶大的，更应该在地上爬着走了，快点趴下。
男子张狂大笑。
你放心，有爹护着你，我们可不敢真的对你做什么，等下了校场我就陪你喝酒。
我从未见过这么多人，新奇地看着四周的人。
立即有下人拿了一块油腻的肥肉往我嘴里塞，又压着我在地上跪下。
周围一群人起哄：快爬，快爬啊……哈哈哈……这个小杂种真丑，你们瞧她那只手，就是个小怪物。
二小姐二少爷不愧是大将军和秦夫人的孩子，将来肯定都是战场上的一员猛将！他们嫌弃我爬得慢，身后有人甩着鞭子抽我：快点爬——右手一碰在地上就是刺骨一般的疼，嘴里的肥肉不知道是多少天前的，此刻正散发着恶臭。
地上也被特意撒上了碎石子。
我傻笑着往前面爬。
时逸、时瑶拉弓射箭，朝着我嘴里的肥肉射箭，箭矢划过脸颊露出一道道血痕。
呀，姐姐对不起呀，你叼得稳一点，我们就不会射歪了。
大姐姐你腰再挺直点，爬快点，你这模样也太好笑了，好像家里看门的那只大黄狗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