炁噬星穹

油墨的味道像条冰冷的蛇，顺着鼻腔钻进胃里。

林小满在印刷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打了个寒颤，手指被刚切好的铜版纸划出道血痕。

这是他在成都东郊这家印刷厂的第427个夜班，流水线上永远有印不完的房地产广告单。

凌晨三点，机器突然卡纸。

老王头骂咧咧地去仓库找备件，林小满趁机瘫坐在纸堆上。

月光从生锈的气窗漏进来，照亮角落一摞泛黄的旧书——那是某位风水先生订制的《阳宅三要》，出版社清样时发现错版，整批报废在这里。

鬼使神差地，他拾起最上面那本。

纸页间突然飘落半张残破的笔记，墨迹像是被雨水洇过："乾三连，坤六断，震仰盂...炁随形转，运由心生..."手指抚过那些蝌蚪般的繁体字，后颈突然窜过一阵电流。

流水线的噪音倏然退去，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，看见月光在纸面游走的轨迹突然有了形状。

那是无数金色光点组成的河流。

"发什么呆！

"老王头的暴喝吓得他差点摔下纸堆。

老人夺过那本错版书扔回角落："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少碰，当心杨主管扣你工资。

"但林小满的瞳孔仍在震颤，方才的幻象如此真实——当他凝视那些卦象时，整个厂房的光线都在重组，就像小时候透过万花筒看到的彩色碎玻璃。

第二天休息时，他偷藏了那半页笔记。

出租屋的节能灯管下，那些玄奥的文字在眼前跳舞。

当读到"天地定位，山泽通气"时，窗外的霓虹灯突然集体闪烁。

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影子在墙上分裂成三个，每个都做着不同的动作——一个在翻书，一个在掐指计算，还有一个正对着虚空画符。

手机在这时响起，母亲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："你爸咳血住院了...医生说可能是尘肺..."林小满望着镜中面色惨白的自己，三个影子突然重合为实体。

他抓起外套冲进夜色，却在医院走廊被某个穿唐装的老者拦住。

老人浑浊的眼睛盯着他衣兜里露出的半页笔记，突然笑了："小友，你看见炁的颜色了吧？

"消毒水的气味里，印刷机的轰鸣似乎又在耳膜深处响起。

林小满突然意识到，那些金色光点不是幻觉，而是流动的"炁"。

就像小时候在祠堂玩捉迷藏时，总能在梁柱间看到飘浮的尘埃，原来命运的线索早就写在光里。

唐装老者袖口露出的罗盘泛着青铜幽光，在林小满视网膜上烙下旋转的八卦纹路。

住院部走廊的白炽灯开始频闪，那些金色光点再次涌现，这次聚成游动的鲤鱼形状，在老者身后摆出奇异的阵列。

"你知道为什么印刷机的油墨味闻起来像铁锈吗？

"老者弯腰捡起飘落的缴费单，枯槁的手指划过"尘肺三期"的诊断结果，"因为铅字活版会吸收工人的怨气。

"他的广式普通话带着奇异的韵律，每个字都像在空气中激起波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