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拽着沈璃往巷子里钻时，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。
血雾里飘着铁锈味，像有人拿红绸子裹住整条街，卖糖葫芦的老汉被撞翻的木车还在滚，山楂果沾着血珠骨碌碌往我脚边滚。
"往左！
"我咬着牙低喝。
刚才用天衍之眼推了半息——左边第三个瓦罐后面藏着个狗洞，能钻到染坊后院。
代价是寿元又烧了一缕，太阳穴突突地跳，像有人拿细针在扎。
沈璃的手劲大得能捏碎我腕骨，黑绸剑在她袖中震出嗡鸣。
我们刚猫进瓦罐堆，就听见血雾里传来嗤啦一声，是血煞堂的"裂魂鞭"抽在墙上，青砖碎成齑粉。
"小杂种跑不了！
"沙哑的男声带着笑，"堂主说了，活要见人，死要见...嗯？
"我屏住呼吸。
瓦罐缝隙里漏进一丝光，正照在对面酒肆门口。
那醉汉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台阶上，怀里还抱着半坛酒，剑尖戳着青石板画圈圈。
他刚才砸了酒坛的地方，酒液混着血雾，在地上洇出个歪歪扭扭的太极图。
"哎——"醉汉突然抬头，酒气喷得三丈远，"你们吵得老子手酸。
"他的剑穗晃了晃，我看见那枚"楚"字玉牌在血雾里泛着冷光。
血袍客的鞭子停了。
三个红影从雾里走出来，为首的左脸有道刀疤，眉心点着血痣——是血煞堂二把手"血痣阎罗"周横。
我在父亲的手札里见过他画像，那上面写着：此人最善用"因果丝"，缠上就跟附骨疽似的，除非砍了整条胳膊。
"哪来的醉鬼？
"周横的鞭子缠上自己手腕，"滚远点，不然连你一起抽成血泥。
"醉汉突然笑了，剑穗上的玉牌"当"地撞在剑格上。
他歪歪斜斜站起来，冰绡剑拖着地，在青石板上划出火星："小疯子，过来。
"我浑身一僵。
他叫我"小疯子"——这是沈璃才会叫的称呼，连我亲爹都只喊"阿衍"。
沈璃的手在我腰后紧了紧。
我能感觉到她袖中剑气在发烫，可周横的因果丝还没动，现在冲出去只有死路一条。
"看什么？
"醉汉踉跄着跨上一步，剑尖突然挑起我的下巴。
冰凉的剑刃贴着皮肤，我闻到他身上的酒气里混着铁锈味，"你的眼睛在发光，小疯子。
金纹爬得这么快，是在改命盘呢？
"我左眼的金纹突然暴起。
这是天衍之眼被看穿的反应，疼得我差点咬碎后槽牙。
醉汉的瞳孔里映着我的眼睛，突然收敛了醉态，声音像淬了冰："三百年前，有个推演者也这么改命盘。
后来天道吞了他的魂，连渣都没剩。
"他卷起左袖。
我倒抽一口冷气——手臂上爬满金色纹路，像活过来的锁链，正顺着血管往肩膀钻。
"这是天道印记。
"他的剑刃压重了些，"你再用那破眼睛连续推演三次，印记就该爬到你脖子上了。
""老东西废话真多！
"周横的鞭子突然抽来。
我本能地拉着沈璃往旁躲，可脚踝突然一紧——因果丝！
透明的丝线缠上我脚腕，像冰针在往骨头里钻。
"阿衍！
"沈璃挥剑要砍，丝线却"刷"地缠住她手腕。
周横的笑声像夜枭："因果丝缠的是因果，砍不断的。
你们杀了我血煞堂三十七个兄弟，今天就拿命来偿！
"我额角的汗滴在丝线上，丝线突然泛起红光。
这是要抽魂的前兆。
我咬着牙催动天衍之眼，可左眼刚泛起金纹，就被一阵剧痛撞得眼前发黑——那醉汉的声音在脑子里炸响："我说了不能连续用！
""楚某今天高兴。
"醉汉突然把酒葫芦抛向空中。
酒液泼出来，在血雾里凝成半透明的剑影，"拿你们的血，给小疯子饯行。
"酒葫芦"轰"地炸开。
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剑阵——每一滴酒液都化成青锋，绕着醉汉旋转，像银河落进了人间。
周横的因果丝刚碰到剑气就碎成青烟，三个血袍客的鞭子、短刀、淬毒飞针全被钉在墙上，像被无形的手捏碎的纸人。
"这是...万剑归宗？
"沈璃的声音都在抖。
醉汉的冰绡剑指向周横，酒气裹着剑气冲过去。
周横的血痣突然爆开，整个人被钉在墙上，嘴里吐着黑血："你...你是...""三百年前的酒鬼。
"醉汉抹了把嘴角的血，我这才发现他胸前的衣服被血浸透了，"剑阵反噬，老子活不成了。
"他踉跄着扑过来，把半块青铜令牌塞进我手里。
令牌上刻着星图，触感像冰锥扎进掌心："这是天机令。
天道境那老东西要靠弑神维持平衡，你小子的推演，把这潭死水搅浑了。
""楚前辈！
"我想扶他，却被他甩开。
他的眼神突然清明，像换了个人："去天机阁顶层，看弑神者名录。
记住，别信...别信那些老东西说的天命..."血雾突然散了。
沈璃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们身后，她的黑绸剑染着血，正把楚惊鸿往怀里抱："阿衍，走。
"她的声音比平时更冷，"药铺有埋伏，我改路了。
"楚惊鸿在她怀里咳出黑血，手指蘸着血在青石板上画了个"玉"字，就昏过去了。
沈璃塞给我块玉简，转身消失在巷口。
我捏碎玉简，一道流光钻进识海——泛黄的帛书上写满名字，最上面是"天道境·清微"，往下数第三行，"天机阁·褚无涯"，后面用朱砂标着两个字：棋子。
我攥紧天机令，指甲掐进掌心。
父亲的手札里提过褚长老，说他是天机阁最善推演的老怪物，上个月还帮我家算过避祸方位...夜幕降临时，我蹲在破庙的供桌上啃冷馒头。
左眼皮突然跳得厉害，金纹不受控制地往眼眶外爬。
我摸向左眼，却摸到一手黏腻的温热——血？
不，是金纹在发烫，像有团火在眼睛里烧。
供桌上的烛火突然熄灭。
黑暗里，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。
左眼的金纹爬过鼻梁，在脸上烙出一道金光。
这是天衍之眼自动激活的征兆，可我根本没主动催动...庙外的风卷着枯叶扑进来，吹得香灰乱飞。
我望着掌心的天机令，星图在夜色里泛着幽光。
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，"咚——"左眼的疼劲突然炸开。
我看见漫天星斗在眼前旋转，有个模糊的身影站在星图中央，背对着我举起剑。
他的声音混着风声灌进耳朵："林衍，你终究要成为...弑神者。
"我猛地捂住眼睛。
指缝里漏出的金光，把供桌的影子拉得老长。
我死死咬着舌尖，腥甜在嘴里炸开，可那金光还是顺着指缝钻出来，把破庙的供桌映得一片惨白。
左眼像被塞进了烧红的铁球，金纹爬过脸颊时，皮肤发出嗤嗤的焦糊味——这不是我主动催动的推演，是天衍之眼在反噬！
星图在识海里疯狂旋转，突然"咔"地裂开道缝。
我眼前炸开血雾，断刃的寒光刺得我睁不开眼。
沈璃的身影就站在刃尖前，黑绸剑断成两截，半片残刃扎进她心口，鲜血顺着衣襟往下淌，在青石板上洇出朵妖异的红梅。
"阿衍..."她抬起手，指尖沾着血，想去碰我的脸，"你看，天道要的...从来不是我们的命。
"我这才发现，那把捅进她心口的剑，正握在我自己手里。
剑身刻着熟悉的云纹——是隐龙山庄的传家剑"星陨"。
我明明在三个月前把它埋在了后山石壁下，此刻却染满了沈璃的血。
"不！
"我嘶吼着去拔剑，可手掌像被钉在剑柄上，根本动不了。
沈璃的瞳孔逐渐涣散，嘴角却勾起笑："别怕...我早推到这一步了。
"她的血滴在我手背上，烫得我浑身发抖，"记住，弑神...要连天道一起。
""轰！
"左眼突然爆出刺目金光，我整个人砸在供桌上，檀香木的桌角撞碎了肋骨。
嘴里涌出的血不是红的，是金的，混着细碎的星芒——这是本源寿元被强行燃烧的征兆。
天衍之眼在透支，它要把我榨成干尸，就为了让我看清这个该死的未来！
"咚——"悠远的钟声突然撞进耳朵。
我顺着声音抬头，破庙的烂瓦缝里漏下月光，照在掌心的天机令上。
星图在发光，和钟声产生共鸣，每声钟响都震得令牌发烫。
这钟声...是天机阁的"问天道"！
我在父亲手札里读过，只有天机阁遭逢大劫，或者有逆命者现世，才会敲响这口悬在九重天的神钟。
"咳...咳..."我扶着供桌爬起来，胸前的伤口还在渗金血。
庙外传来夜巡的脚步声，两个穿青衫的人举着火把经过，其中一个提着酒葫芦的声音飘进来："听说青云宗下月开山大典，要收三百外门弟子。
那地方灵气足，说不定能寻到机缘。
"我抹了把嘴角的金血，盯着掌心的天机令。
星图里有颗最亮的星突然移位，正好对应着"青云宗"三个字。
沈璃的话还在耳边回响，楚惊鸿的血字"玉"还烙在脑子里，现在又多了这口催命的问天道钟声...我扯下破庙的幡布裹住伤口，指腹摩挲着天机令上的星图。
下月初一，青云宗入门大典。
我得混进去，得在那些新弟子里，找到那个能让推演出现变数的人——或者，找到那个该被我亲手碾碎的"天命"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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左眼像被塞进了烧红的铁球，金纹爬过脸颊时，皮肤发出嗤嗤的焦糊味——这不是我主动催动的推演，是天衍之眼在反噬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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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眼前炸开血雾，断刃的寒光刺得我睁不开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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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我这才发现，那把捅进她心口的剑，正握在我自己手里。
剑身刻着熟悉的云纹——是隐龙山庄的传家剑"星陨"。
我明明在三个月前把它埋在了后山石壁下，此刻却染满了沈璃的血。
"不！
"我嘶吼着去拔剑，可手掌像被钉在剑柄上，根本动不了。
沈璃的瞳孔逐渐涣散，嘴角却勾起笑："别怕...我早推到这一步了。
"她的血滴在我手背上，烫得我浑身发抖，"记住，弑神...要连天道一起。
""轰！
"左眼突然爆出刺目金光，我整个人砸在供桌上，檀香木的桌角撞碎了肋骨。
嘴里涌出的血不是红的，是金的，混着细碎的星芒——这是本源寿元被强行燃烧的征兆。
天衍之眼在透支，它要把我榨成干尸，就为了让我看清这个该死的未来！
"咚——"悠远的钟声突然撞进耳朵。
我顺着声音抬头，破庙的烂瓦缝里漏下月光，照在掌心的天机令上。
星图在发光，和钟声产生共鸣，每声钟响都震得令牌发烫。
这钟声...是天机阁的"问天道"！
我在父亲手札里读过，只有天机阁遭逢大劫，或者有逆命者现世，才会敲响这口悬在九重天的神钟。
"咳...咳..."我扶着供桌爬起来，胸前的伤口还在渗金血。
庙外传来夜巡的脚步声，两个穿青衫的人举着火把经过，其中一个提着酒葫芦的声音飘进来："听说青云宗下月开山大典，要收三百外门弟子。
那地方灵气足，说不定能寻到机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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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图里有颗最亮的星突然移位，正好对应着"青云宗"三个字。
沈璃的话还在耳边回响，楚惊鸿的血字"玉"还烙在脑子里，现在又多了这口催命的问天道钟声...我扯下破庙的幡布裹住伤口，指腹摩挲着天机令上的星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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