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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雨晨的膝盖硌在汉白玉地砖上，刺骨的寒意顺着尾椎爬上后颈。

鎏金盘龙柱在烛火中投下狰狞阴影，将他的身影切割得支离破碎。

三日前他还在御书房为新朝税制熬夜批注，此刻却被铁链锁在这空旷的太极殿，听着曾经亲手扶上皇位的女子用陌生的语调问他"可知罪"。

夏如初指间的翡翠护甲轻轻叩击着龙椅扶手，发出清越的声响。

那是去年他命人从缅甸开采的帝王绿雕琢而成，当时她笑着说"唯有雨晨最懂我心"。

如今这抹翡翠色却在烛火下泛着冷光，如同她此刻的眼神——当白消景呈上那卷伪造的调兵密函时，她连看都没看他递上的血书。

"陛下可还记得，建安三年冬，臣背着您穿过整条朱雀街？

"顾雨晨喉间泛起腥甜，却仍仰头望着龙椅上的人影，"当时您发着高热，把脸埋在臣的斗篷里说，待我登基，定与顾卿共掌山河。

"白消景的蟒纹绣鞋碾过青石板，发出细碎的声响："顾大人记性真好，可惜如今陛下身边，不需要功高震主的忠臣。

"他袖口翻出的明黄里子扫过顾雨晨脸颊，那是只有皇室宗亲才能用的颜色——原来早在他伏案批牍时，这对君臣早己暗度陈仓。

夏如初忽然站起身，广袖拂过案头的《贞观政要》。

那是他亲手抄录给她的治国典籍，扉页还留着他用朱砂批注的"水能载舟亦能覆舟"。

"拖下去时，避开午门。

"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，却让顾雨晨浑身血液凝固，"别让百姓看见...忠臣的血。

"绳索勒进手腕的剧痛中，顾雨晨忽然笑了。

笑声惊起梁上鸽群，扑棱棱的翅膀声里，他摸到了贴肉藏着的回溯珠——那是他用十年寿命从黑市换来的秘宝，原本打算留着给她炼制驻颜丹。

蓝光乍起时，他看见夏如初惊恐地扑过来，翡翠护甲在他颈间划出血痕，却终究慢了一步。

时空逆流的眩晕中，顾雨晨听见自己七岁的哭声。

睁开眼时，正趴在顾府回廊的栏杆上，琉璃瓦上的雪扑簌簌落进脖颈。

前世的记忆如潮水漫过，他怔怔望着掌心尚未愈合的烫伤——那是上一世为救落水的夏如初，不慎打翻铜炉留下的疤。

"二少爷又在犯傻了？

"丫鬟翠儿捧着暖炉走来，发间还别着他去年送的玉簪。

顾雨晨攥紧拳头，指甲陷进掌心新长的皮肉里。

远处传来父亲训斥兄长的声音，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场景，却因他眼中燃烧的恨意，显出几分荒诞的温柔。

深夜的静室里，新购置的炼丹炉泛着幽光。

顾雨晨将赤阳铁精投入炉中，火苗瞬间窜起三尺高。

他想起前世为夏如初炼制的第一枚养颜丹，那时她总说"雨晨的手比御膳房的点心匣子还巧"。

如今同样的手法，却在淬炼着复仇的锋芒。

当寒铁剑成型的刹那，窗纸上忽然映出一道黑影，转瞬即逝。

服下第三枚聚气丹时，顾雨晨听见墙外传来说书声："落日山脉有玄机，上古修士留遗迹..."他猛地抬头，丹炉中蒸腾的雾气里，仿佛又看见前世白消景袖口的明黄。

指尖轻轻抚过案头新绘的山脉地形图，在"落日岭"三字上重重顿笔——那里不仅有传说中的法术秘籍，更有他记得的，夏如初发迹的起点。

黑市的青铜门在身后吱呀关闭时，顾雨晨摸到了藏在袖中的追踪符。

转角处的暗格里，卖消息的老者浑浊的眼睛突然发亮："空间法术？

老朽倒是知道，城西破庙里的疯乞丐，年轻时总念叨撕开虚空..."话音未落，老者突然剧烈咳嗽，鲜血染红了案头的《遁甲天书》。

顾雨晨握着染血的书页走出黑市，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。

远处钟鼓楼传来三更梆子声，他忽然停住脚步，望向顾府方向——那里亮着一盏灯，是母亲总在他晚归时留的。

指尖的追踪符微微发烫，他却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，寒铁剑在鞘中轻轻震颤，如同他此刻迫不及待的心跳。

这一次，他要在夏如初遇见白消景之前，截断所有阴谋的根须。

而那些在记忆里发着光的温暖片段，终将成为他复仇棋盘上，最锋利的棋子。